钢铁行业从2023年初的乐观,走到年尾的惨淡。“现在是赔本赚吆喝,勉强维持运营的状态。”一家大型钢企原料采购部门人士感叹。 实际上,在上述利润统计中,不乏集团层面盈利、钢铁主业亏损的“调剂”动作。“钢厂的实际感受,远比(利润)数据要差。”

限产落空

到2023年8月,不少资金开始锚定粗钢平控政策、做空铁矿,矿价短暂下跌约半月。此前的4月,国家相关部门定调年度粗钢产量平控政策,称将根据2023年下半年实施情况进行动态调整、总量控制。 要想平控产量,势必严格限产,然而这一限产政策很快不了了之。市场看到的铁水产量持续强劲,押注空方的资金亏损后反手做多,成为助涨矿价的推手之一。“上半年市场对限产是有预期的,7、8月炒作一波限产、价格下跌之后,到10月底平控政策的希望基本落空,年底宏观宽松气氛烘托,怎么可能再控?于是矿价就放开了涨。”
2023年8月,工业和信息化部为提振消费与原材料行业利润,下发了钢铁等四个原材料重点行业的稳增长工作方案,要求钢铁行业2023年的工业增加值达到3.5%左右,2024年达到4%以上。这一政策要求显然与钢铁限产逻辑迥异。

“囚徒”困境

在产能过剩形势下,企业并无主动减产的意愿,而亏损状态下的减产更难。“市场就是个‘囚徒困境’,大家日子都很难过,就盼着别人减产,自己好赚回一些。” 因而一般企业的策略都是——努力活下去,把别人熬死,等待这轮周期结束,再进入一轮新的收购调整。
此外,钢厂普遍走“低库存”路线,2023年原料维持在五到七天使用量的中等偏低水平,低于七到十天的平均水平。“现在钢厂不备货、不补货、不压货,因为现金流紧张,担心占用资本,也降低库存跌价风险。”上述人士续称,这一做法变相把铁矿的调节能力拱手让给了囤得起货的大型贸易商,钢厂更为被动。

需求结构改变

2023年的钢铁需求平稳,但结构性变化显著。 处于需求高峰的2021年,建材年产量在3.4亿吨左右,2023年降到2.6亿吨。在这8000万吨降量中,出口端增加了3000万吨;基建、制造业等消化了3500万吨,新基建、新经济等增加了1500万吨。基建、制造业、出口三方合力,最终弥补了房地产用钢的“窟窿”。
“能不生产螺纹钢的都不生产了。”吴秀青说。螺纹钢主要是建筑用钢,而地产业的钢材消费集中在项目开工阶段。2023年,房屋新开工面积9.5亿平方米,同比下降20.4%;而在2019年、2020年高峰,全国房屋新开工面积连续两年超过22亿平方米,三年时间降幅高达六成。

中矿难题

2022年7月成立的中国矿产资源集团(下称“中矿集团”),初始使命是集中海外矿石采购需求,改善钢铁企业多头对外的情况,以避免互相抬价、恶性竞争,提升中国企业在国际铁矿石市场的话语权和议价能力。但一年半过去,据财新多方了解,业内普遍认为中矿集团的成效并不明显,矿价博弈难有突破。
“铁矿石跟螺纹钢的价差拉得这么大,就说明(中矿)没有起到太大作用。”一名钢厂人士直言。 2023年,普氏铁矿石价格指数年均价近120美元/吨,几乎与上年持平;螺纹钢年度均价3925元/吨,同比下降457元/吨。而“四大矿山”(淡水河谷、力拓、必和必拓、FMG)的中国到岸成本仅在30美元/吨上下。
据财新了解,本应在2023年底前完成的2024年长协谈判进展不顺,直到进入新年1月,中矿集团代理的采购量还未敲定合同。而企业不能轻易停产,加之原材料库存普遍不高,部分钢厂不得已“自谋生路”,在现货市场买货;贸易商也看到了这一需求积极囤货,间接推动了铁矿价格冲高。 2024年开年第一周,国内铁矿石期货合约多日持续上冲1000元/吨,创下29个月新高。“首先是要保证‘量’,即使按照正常价格给到企业,也比找贸易商加价买更便宜。”一名钢企采购负责人称。